与浮轮 #５
2005-06-06 05:52 | E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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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 03:07 2005-06-02 “姑姑我有话跟你说。”情急之下，聂小龙没了别的办法，决定跟卢姐谈谈。 “小龙啊，什么事？”卢姐仿佛对一切毫无所知。 “我想调回大堂去。” “为什么？” “我……在厨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觉得大堂比较适合我，再说，嘿嘿，不是有小费么，小费给我多赚点不好啊？”聂小龙温言软语，看卢姐打算怎么拒绝他——上次卢姐跟他父母说要辞退他，理由是酒吧太杂，怕聂小龙学坏，卢姐没有提任何关于他卖摇头丸的事情，给他留面子，也给他父母留点希望，但是聂小龙心里都明白，龙龙一天去卢姐屋里几趟他都盯着呢。 “你还是听姑姑话吧，在厨房都看看多学学，大堂乱，容易学坏。”卢姐加重语气：“怎么？姑姑的安排你不满意？” “没，姑姑我……” “没就赶快干活去吧，啊，去吧。”卢姐慢悠悠的说：“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 聂小龙看卢姐既不提他卖摇头丸的事，也不训斥他，反而没什么话好顶，只好讪讪的回了厨房。他得重新想办法，不然下个星期的今天他就完了。 聂小龙走出办公室，卢姐叫龙龙进来。 “龙龙，明儿晚上小龙如果不来上班，你到街上转两圈，看见小龙被人放躺了就把他带回来。”卢姐吩咐：“记住，带回来就行，别管别的。” “嗯？他……哦。”龙龙犹豫一下，什么都没问。想到是关于毒品的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第二天聂小龙果然没上班，跟厨房领班李小芮请了假说自己不舒服。李小芮告诉卢姐的时候，卢姐随便答应一声，什么都没说。 龙龙在街上胡乱晃荡几圈，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看风景。聂小龙进了一家酒吧，很久了还没出来。龙龙在想卢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怎么算得出聂小龙今天会请假的？她又怎么知道聂小龙今天会出事？还没等他想出这些问题的理由，聂小龙已经在几个人的“保护”下走出那家酒吧，拐进酒吧旁边小巷里。 龙龙偷偷跟过去，那几个人正把聂小龙按在地上踢。龙龙想起卢姐的话：带回来就行，别管别的。他轻轻笑了一下，回到刚刚发呆坐着的地方继续发呆。等那几个人从小巷出来回了酒吧，龙龙走进小巷扶起聂小龙：“天啊，你这是怎么了？” 聂小龙撇一眼龙龙：“滚。” 龙龙知道，聂小龙被他断了财路一定非常生气，却不知道今天这一幕都是他造成的：聂小龙请假，就是因为在合木没法做生意不得不转战其他酒吧，否则不知道上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对付自己。可是，其它酒吧要么不允许做这个生意，要么有自己的“生意人”，完全没他这个外人的余地。最后这家酒吧就是他同行的场子，刚进去没被发现，做了两单，被发现之后立刻把他修理了。此刻要不是身上被打得散架一样，他一定挥龙龙一拳。他推开龙龙，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巷子，咒骂着那几个打手，以及龙龙。 聂小龙拒不接受龙龙的帮助，龙龙也只好回合木找卢姐。 “没事，看他还有力气让你滚，证明不怎么严重，你别管他了。”卢姐笑笑：“但愿他记住教训。” 卢姐棋差一招，她以前吸毒是被人骗的，根本不了解贩毒的体系，以为在聂小龙还没有开始吸毒的最初阶段遏制住就没事了。 聂小龙在附近的酒吧根本没法赚到钱，情急之下还是求助卢姐。这次他只好摊牌了。 “姑姑。”聂小龙走进卢姐办公室：“求你了，让我回大堂吧。” “你怎么老是要回大堂呢？”卢姐继续装不知道。 “姑姑我求你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放过我一次吧，要不然我就完了……”聂小龙终于说了实情：“我借来的货要是不给钱，下个星期他们会要了我的命！” “那，我帮你把钱垫上吧。”卢姐思考良久，一声叹息——她总不能真的让聂小龙就这么陷进去。 “可是姑姑……那……我自己怎么办……”聂小龙低声嗫嚅着。 “什么怎么办？”卢姐一怔：“你……你自己也吸了？！” 聂小龙可怜兮兮的看看卢姐，没回答。 卢姐上前给他一个耳光，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寂了很久很久。 “小龙，你不是不知道，你姑姑，我，是从戒毒所放出来的。”卢姐悲哀的躺进椅子里：“那些年被家里多么看不起，被我爸打了多少次，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还……” “姑姑……你救救我……”聂小龙啪的一下跪到卢姐面前。 “救？我怎么救？我能帮你垫钱，我能打你管你，我能帮你戒毒么？！”卢姐说话都没了力气。她自己曾经吸毒，深深知道用普通的办法根本不可能戒毒，而戒毒本身不仅比吸毒更伤身体，也是对人的一大考验。只不过，吸毒是一直被毒害一直损伤身体，戒毒是一次性大量损害，然后一生轻松。 “你让我怎么跟你爸妈说……我怎么有脸见他们……”卢姐完全丧失了平时女强人的劲头，聂小龙的新伤加上自己过去的旧痛，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别的不说，你欠的是多少钱？” “两千多……”聂小龙仍然跪在地上：“钱不多……只是……想退出的话……要么交十万，要么交命……姑姑我……”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卢姐揉揉脑袋：“去，叫龙龙进来。” 龙龙正和刚刚到合木来玩的夏、冬嬉闹，听到卢姐叫他赶快进办公室：“姐。” “在外面干嘛呢？”卢姐摆弄着几个存折，没有抬头。 “我哥和我弟弟来了，跟他们说几句话。” “嗯？”卢姐眼睛一亮：“让他们也进来吧。” 卢姐的计划是，先拿钱把聂小龙的帐还掉，这样起码不会让他过两天就完蛋，吸毒和卖货方面再从长计议，缓一点是一点。 “能缓多久？吸毒这玩意儿砸多少钱进去？你跟着陪？”夏皱着眉头：“不把他送戒毒所的话，且不说你的财力，估计以后想戒都难。” “这个……我知道。”卢姐颓然：“我也进去过，我知道这道理，可是一时也没别的办法啊。” 夏双手撑住办公桌，直盯着卢姐：“你平时的厉害劲哪儿去了？这点事情就昏头了？” 卢姐脸一红，掏出烟来掩饰自己稍有那一点尴尬：“抽烟么？” 夏接过来，点上，坐到椅子里。 “姐，我同意夏的看法，小龙得立刻戒掉……”龙龙有点可怜的看一眼聂小龙：“我知道，你很为难，小龙在你店里工作，染上毒品你没法跟家里交代，这个你先别考虑了，把这事情平了最重要。” 卢姐笑了一下：“想不到我混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你们几个稳当。唉……” “是因为我们跟他不沾亲带故，比你更容易看清楚该怎么做。”夏说：“你一定因为自己吸过毒，所以觉得他也这样了不好交代吧？” “是啊……家里肯定说我没带好这孩子……”卢姐颓然。 “我理解，就像上次在你这里玩通宵，我回去也跟老爸吵了一架，他说我带着弟弟不学好。”夏无奈的笑笑：“家人有这种偏见也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还是想正事吧，做的不亏心就行了。” 夏虽然没说什么大道理，但是他的话对卢姐显然有了很大的鼓舞。卢姐用两天的时间打通了各方面的关系，查到了聂小龙的上线是谁，特别的，她请公安局悄悄进行逮捕，并决定立刻送聂小龙进戒毒所。 “姐你太牛了。”龙龙称赞着：“你怎么能让警察都跟你合作的？” “小子，你姐姐我的钱什么时候白花过？”卢姐微微一笑：“平时十万二十万的往出捅，没点效果还行了？” “牛，牛。”龙龙忙不迭给卢姐点烟。 “这个给你。”夏递给卢姐一张单子。 卢姐看了两眼，抬头看看夏：“你就是比这几个小屁孩子管用。” “什么东西啊？”龙龙凑上去看那单子：“……厨师培训……封闭管理……这干嘛用？” 夏和卢姐默契的一笑，卢姐解释着：“就用这个理由，让小龙失踪。” “哦……”龙龙恍然大悟——夏的意思，是让卢姐给家里说聂小龙去学厨师了，封闭管理，所以跟家里可能很少联系，这样聂小龙偶尔写几封信回来，再加上卢姐帮他打个马虎眼，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卢姐也能免受家里人白眼。 “小龙，你看，行么？”卢姐问。 “行。”聂小龙一咬牙：“姑姑，谢谢你，我一定好好戒毒，出来了还跟你，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小龙，你能这么说姑姑就知足了。姑姑这么帮你掩饰，就是因为这些年来姑姑受够了冷言冷语，受够了家里的白眼，也许你不了解这种感觉，夏他们都知道。”卢姐一改平时的作风，显得语重心长：“好好戒毒，以后做点有出息的事。” “唉。”聂小龙如释重负，几天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龙龙，我得辞退你。”卢姐转过来对龙龙说。 “啊？啊？为什么？” “你小子，平时看着跟我挺一条心的，你跟我说身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跟我说夏的身世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卢姐严肃起来还是那么吓人。 龙龙缩一下肩膀——他跟卢姐说自己和夏是同学，完全忽略掉了进监狱的情节——赶快陪笑：“姐，我那不是一时糊涂，想让自己有点面子么……” “得你也甭解释了，我们这些作过案子的人都知道。”卢姐挥挥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骗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龙龙抓着头发拼命点头。 夏在龙龙脑袋上亲昵的拍一把，回头对卢姐说：“怎么样？一切都搞定了，请客吧？” “勒索我是吧？今天你们要是不喝光我店里的酒别想出门。”卢姐大笑着站起来，亲自打开门：“走，喝酒去。” 聂小龙听从卢姐的安排进了戒毒所，偶尔，他会写一封厚厚的信回来，单独给卢姐一张纸，剩下的给父母报平安。 “我操……”卢姐看着聂小龙给父母的信，笑得趴到桌子上：“看不出来，这孩子要是专心写作，绝对比很多作家还厉害，学校的事情编得头头是道，比真的还真呢。” 把聂小龙的信教给他父母，再说些让他们放心的话，卢姐终于把这件事情在家里偷偷瞒下来。挑一天风和日丽又可以探视的日子，夏开着自己那辆深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带着卢姐到戒毒所探望聂小龙。 “小龙，怎么样了？”卢姐看聂小龙瘦了一圈，有些心疼。 “姑姑，我挺好的，你也知道，瘦是必然的，不过我们教官说，我染的不深，再有两三个月就可以出去了。”聂小龙仿佛忽然懂事很多：“姑姑，我爸妈怎么样？” “他们挺好的，你放心吧。” “那你费心了……我以前给你添那么多麻烦……” “嘿……你还会这一套了。”卢姐嘴上说着，心里对他的变化开心不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好好把毒戒了，什么事情都有姑姑我罩着呢。” 回程的路上，夏和卢姐都显得非常开心，两人聊了很多，发现彼此竟然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第一次见过你我就跟龙龙说，要不是酒吧算不上什么好生意，我一定拉你过来帮我。”卢姐轻轻把烟灰弹到车外。 “呵……没被你拉到店里我也没能跑掉啊，最后还不是屁颠屁颠跟着你折腾？”夏随意笑一下：“要真去了你店里，恐怕早死二十年。” “哎，怎么说话呢你！”卢姐捶他一拳。 两人嘻嘻哈哈，一路飞快。六月初的温暖阳光照耀大地，空气里蒸腾着一些青草、泥土以及水泥公路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像所有幸福的电影一样，安然宁静。把镜头远远拉开，还能看见空中不多的白云，和几只不知道在争吵什么的小鸟。 日子开始过得平静安然。 龙龙还是不满足，他挂念着自己让冬上大学那个愿望；但是又很满足，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是他期待已久的。仍然不是任何领班，仍然帮卢姐跑一些私事，平时在大堂端送酒水。夏偶尔来合木，自己，或者带着冬。 六月的天气，说热不热，却有点让人烦躁，开着窗，拉上窗帘，中午正是龙龙和叉子睡觉的大好时间。 门又被敲响了。 龙龙迷迷糊糊开门，看见一脸兴奋的夏。 “干嘛啊……”龙龙对夏的来访万分不满。 “醒醒，醒醒！”夏拽拽龙龙的头发，又去晃醒叉子。 “怎么了到底？” “等会儿有人请我们吃饭，呵呵，你们猜是谁？”夏仍然兴奋着。 “谁？”两个还没睡饱的人根本懒得猜谜。 “巴豆。” “啊？”龙龙和叉子立刻清醒了：“真的？” “你们看我大热天的跑过来像是专门来开玩笑的？”夏白他们一眼：“起来穿衣服洗漱快点，等会儿到三街老四川集合。” “好……”龙龙和叉子忙不迭开始收拾，几分钟以后，三个人坐在夏的车里出发。 叉子黑了一些，壮了一些，整体风格有了很大转变，不变的，看见夏他们还是很亲。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龙龙问。 “也是中午刚联系上，最近跑两趟都是超长途，一次跑黑龙江，一次跑西安，中间又转去好几个地方，将近半年在木城没呆过一个星期，累死我了，你们知道我多想你们么……”巴豆说话倒还是老样子，好像永远不会停。 “行了行了，先进屋。”夏打断巴豆——不然，恐怕要饿着肚子在这里呆一下午。 “鹦鹉呢？还是联系不上？”巴豆问。自从出狱，鹦鹉就被家里管制，彻底和大家失去了联系。 “是啊，没办法。”夏笑笑：“毕竟他还小……” “哎……”巴豆表示赞同，眉目一转：“不说这个了，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先点菜。” 半年没见，巴豆俨然已经有了些跑长途生意人们特有的豪气，嗓门都大了很多，他嘿嘿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兄弟们，说说吧，最近都过的怎么样啊？想我没？” 终于坐在一起，虽然缺了鹦鹉，几个人仍然百感交集，一时间敞开话匣子就再没关得上。 大体讲完了各自生活中所有巨细，才想起坐在一起是要喝酒的。 “我们是不是忘了……喝酒……了？”巴豆抓抓头上不到一厘米的短头发：“嘿嘿……高兴过头了。” “来来喝酒。”夏摇摇头笑起来，每个人都好像高兴过头了：“虽然还缺一个人，但是，这也是我们出来以后第一次像样的聚会了，干杯，等鹦鹉方便出来了，再好好庆祝一次。” “干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说多少杯了，反正几个人喝得东倒西歪才走出老四川各自散去。龙龙和叉子上班双双迟到。 “什么开心事喝这么多啊？”卢姐一点都没生气——夏已经早早给他们请过假了。 龙龙倒是心里有点内疚：“以前在监狱的兄弟，出来以后一直没见着，今天终于见面了就多喝了点。” “点？你看你的样子像多喝了‘点’么？”卢姐笑着用手指戳他额头，龙龙跟着一晃一晃的。 “姐……” “嗯？” “你说，像这样的几个朋友，是不是我一生的宝贝？” “当然了，这世道，平时为了这个那个，除了争就是抢，叫兄弟的都是捅刀子的，有几个能像你们一样是真正共患难出来的？”卢姐笑着摇摇头：“怎么，喝多了开始想感情问题？” “也不是，只是觉得，特别是夏，什么都罩着我，从认识那天开始，我做不好的事情帮我做，我做的好的事情怕我累也帮我做，吃饭把好的给我，喝酒替我喝……我真觉得他跟我亲哥哥一样。”龙龙看着地板：“冬呢，从第一次看见他就很喜欢他，挺好的孩子，因为哥哥进去了什么都放弃了，好几年撑着家里，我就一直想，想让他念大学……姐，给我抽根烟。” 卢姐拿出自己的520，想想又放下，从办公桌里拿出一盒一枝笔递给龙龙。 龙龙点上烟，呛了一口，继续说：“所以……有时候我挺想离开合木的，想出去赚多一点钱，早点让冬去念书。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工作……正式大学生都找不到好工作，何况我这自学的。” “龙龙，我说一句。”卢姐自己也点一根烟：“在意的太多了，不仅做不好事情，也会影响感情。何必每天想着这个，让你对夏对冬那么真实的感情成为一种压力？” 她缓了一下，又说：“姐了解你，其实如果是钱的话，姐直接给你掏都可以——这话可不是跟你耍花枪，一年出那几千学费对姐来说根本屁都不算。只是姐知道，你们是硬给都给不了的人，你也好，夏也好，如果我给你们钱，你们会觉得我看不起你们的。呵……还是那句话，感情是感情，不要让它成了压力，不然对你对你重视的人都没好处。” “姐我记得了……谢谢你。”龙龙抽口烟：“确实，我想的太沉重了。这样下去，如果表露出来，夏和冬他们也会沉重的。” “聪明孩子就是好，能点透，行了，也别干活了，好好醒醒酒，陪我聊聊天，反正今天客人不多。”卢姐笑起来：“抽烟的样子还挺男人的。” “嘿嘿……姐，” “嗯？” “你认识会纹身的朋友么？” by EN.( 20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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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zo说：我想学冲刺和二段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