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三的街头...
2003-08-14 22:51 | 浪静~
学校。高三的教室。墙上挂着的名人名句，比任何一个教室的都要短。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原本需要面对的各种各样的问题，都趁于简单化了。无他，学罢了。
我背着轻飘飘的书包,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时间已经不早了。级里的少数尖子，已经捧着饭盒赶回教室。迎面就走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书包沉重地摆来摆去。他好象没有看见我，径直上楼去了。我不可避免地转过身，上帝的光芒在他头顶闪耀。像是一滩鸡蛋汤。
向Us’on前进的路上我在挣扎。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我要去哪里。然而高三来了，就在我身旁，拿着叉子，长着鸡的翅膀。有一个念头在折磨我。也许我应该听他的话，转身回去，刻苦攻读，在考卷和皮鞭的引领下寻往天堂。但这个念头与我的摩擦力相抵消。出于惯性我正向前滑动。
街旁从来不曾见搬出一架钢琴的琴店有琴声在响。是Italy的曲子……没错，一定是Italy地图上的钢琴曲。透过玻璃窗观望，琴店的老板坐在木椅上，斜倚着阳光，熟练地麻木地弹着爆头的曲子，嘴里叼着一跟烟。我想扯起嗓子高唱几句，却不曾想到我的感冒。人们从我身旁走过，地上的野狗抬起头来看我。
网吧招牌的中间二字被红纸盖着只剩下“U吧”的字样露在外面，遭风吹雨打。我站在门外不知所措。想到如此一年后的惨淡收场，我只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拔刀。我上前一步踏进了网吧的门。犹豫之间，身后的刀又往前一伸。我打了个寒颤，神经质的肌肉收缩让我钻进了网吧。老板冲着我微笑。
烟味在我身边弥漫，扔出去的稿子依然没有回应。“魔兽3打3。”我在喊，有人在喊，许多人在喊。可高三就在我身旁。我在挣扎，挣扎着造祭坛，挣扎着打野味，挣扎着开分矿。德鲁伊在吼叫，我看着摇摆不顶的火苗在精灵头顶飘摇。弩车攻击+41，DH攻击+17，一切都在崩溃，无法挽回。
混乱过后我想应该想些什么了，想想一年后，想想将来，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P&C]在论坛上发布公告，PICCLO站出来呼喊，说一年之内要把重点转向学习。等上了大学再重组。公告的回帖像是开告别会，一大片人在哭丧，大家都清楚，一年之后，分散在各地，P&C只会成为过去。PICCLO站出来呼喊，说我们还年轻。也许是的，我们还年轻，而且年轻时，就有了上一代游戏人创造的遗产。
也许，离开一年算不了什么。但总有什么拉着我不让我离开。不让我买单。一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我总觉得放弃这一年，关于游戏的很多事，就一辈子也干不了了。然而我知道这与所谓痴迷无甚关系，虽然今天连游戏着的我们也分不清对错。但毫无疑问我知道这与痴迷无关，与电子海洛因无关。其肯定程度就如我肯定长此下去一年后我会完蛋。
老板调的咖啡太苦，大概是想我们都去忆苦思甜。我也不清楚自己为游戏到底受了多少苦，或者说那到底算不算受苦。我的亲人没有一个能容忍我去接触游戏，从我第一眼看到FC时就是。但这么多年我始终找得到一条狭缝来继续我的游戏，一直累积至今。从10块钱一个钟头的SFC到今天3元/小时的网吧。我到底是从哪里挤出来的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大概这与我的营养不良有某种联系。
古人云：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找的麻烦，是活该去死的。
也许我本不用想这么多的，一切都注定我要放弃。我本不用花时间去校外的网吧，本不用日日担惊受怕，本不用为此连累学业。但这个社会逼我只能钻到地底，爬到墙角才能玩我的游戏。但若有人问我是不是自甘堕落我还不敢一口否认，因为究竟游戏是对是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年我只有刻苦攻读，只有沉溺题海一年后我才不用完蛋。
BBS上还挂着6.16火灾现场的讨论，难得有这种再怎么up也不会有人说你灌水的帖子，那些日复一日重复着9494的水罐们当然不会放过。我一次又一次吟唱着火灾现场热心人放下的祝愿：
亲爱的朋友，愿你们在天堂里幸福
愿天堂里依旧有鸟语花香，愿受伤的心灵能得到宁静和安详。
三节晚修，我的脑子都在重复着这几句安魂的咒。原本一切就是这个样子，火烧过去了，一切都回归于零。网吧里死了人，矿坑里也死了人。矿坑老板该死，网吧老板也该死。我们都该死，因为网吧里死了人——因为死了的人在玩游戏——因为我们都喜欢游戏。
所以我们都该死。
整整半个晚上就在挣扎中耗去。我想了很多，想着进新闻系的理想，想着游戏杂志想枪稿的理想，想着纯银子的四川土话，想着大学后或者快乐着游戏的日子。也许PICCLO说对了，我们都还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缺乏信心，相信游戏的话，相信一年后或者长点的时间里游戏就会在这里成长壮大，相信以后天堂的时代一定会来临，相信我们喜欢的东西是神圣的，至少，是正确的。
相信星星会给予仰望者光芒。
就像相信火枪手们会干掉冰霜巨龙。
唯一一次早上六点来到网吧就是为了告别，我觉得这像是有点可怜。老板听我解释完就没了笑容，空气有点悲凉，并不是因为网吧开了空调。老板说了句一年后再来吧，把珍藏的魔兽手带摘下来给了我。我就这样告别了Us’on那些还在打瞌睡的战友。1：7的AK模型在书包上晃动。
我想既然做老师的都可以像贼做门卫的都像黑社会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一个学生，正儿八经的学生。虽然这是气话无疑，然而作为游戏者我身上已然多了些什么。
一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于是我拉紧魔兽的手环，一手带着回忆，寻往天堂。
End→
我并不指望像地道战里的敌参谋甲一样先知，能在N年前网络尚不存在的时候就在呼喊：“给我放毒 灌水 把他们都闷死在里面！”但有些结果我一定要弄明白，因为我现在选择了妥协，然而我知道有人选择了继续。我希望继续下去的人会有好的结果。虽然那几乎不可能。写这篇东西是想给同是高三沦落人的同学一点共鸣，我不想唱什么悲歌，但就像被突然闪出的BOT用21爆头后郁闷无比一样，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如何，我希望自己不会失去对游戏的感觉，希望有志气的游戏者能继续走下去。
坚持还是放弃？
无论怎样，游戏，不想和你说再见
-
我是风平的影子~
mirror can reflect anything but shadow~
